1937年，“八一三”淞沪会战全面爆发，为了保存中国的工业火种，上海的工厂沿着苏州河和长江一路西迁，史称中国实业界的“敦刻尔克大撤退”。从1937年那个炎热的夏天开始，政府官员、实业大佬、普通工人……他们和国家的命运都发生了改变。

　　2025年8月，正值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之际，KEY-可以文化推出著名作家、学者，华语文学传媒大奖获得者赵柏田的最新长篇非虚构作品《生死危城》。

　　这部作品以1937年淞沪会战爆发前后上海民族工业大规模西迁为背景，书写了一场关乎民族存亡的中国实业界“敦刻尔克大撤退”。作品聚焦1937年7月至11月短短四个月间的“危城”上海，描摹战火纷飞下政府官员、实业家、工厂主、普通工人的人物群像，重现了一段沉于历史缝隙中的抗战记忆。

　　作为非虚构写作代表性作家，赵柏田长期致力于“现代性主题”的研究，书写现代中国的故事。此前他的《南华录：晚明南方士人生活史》《赫德的情人》《买办的女儿》《我的曾外祖母》《银魂：张嘉璈和他的时代》，以及“中国往事三部曲”（含《枪炮与货币》《月照青苔》《民初气象》）等作品，均得到众多专业评论家和读者的高度好评。

　　在赵柏田看来，他在过去的写作中，已为书写现代中国寻找到几个锚点，分别是铁路、外交、金融和晚清以降知识人精神的流变。持续多年的叙事训练，使他始终对人与事关系的书写充满热情。他在一个又一个历史光谱之间跳跃，每一次跳动都踩在了历史的节拍上。这一次，历史的节拍将他引向了近代中国的工业化和这一大潮中的爱国实业家。

　　1937年8月，淞沪会战（又称“第二次淞沪抗战”）爆发。其时，日本已经发动全面侵华战争，企图吞并中国。华北沦陷后，战火直逼上海——这座全国最繁华的商埠。上海同时也是中国工业的心脏地带，至1936年初，以上海为中心的沿海省市工厂已占全国工厂的七成以上。上海工业的火种能不能保存下来，能不能安全转移到内地，关乎全中国的工业体系能否在战争中延续下去。

　　在战火的威胁下，国民政府紧急派员林继庸、钱昌照抵沪，主持内迁事宜。两人深知，上海的工业，无论是数量、资本还是技术力量，都是全国首屈一指的。如果这些工厂企业毁于战火，则会使民族工业大伤元气；如果落入敌手，则会增强其侵华战争的经济力量，后果更是堪忧。与此同时，一些有远见的民族企业家和工厂主面对战火威胁，也在为所办工厂的前途和命运而焦虑，担心工厂落入日本侵略者之手。于是，迁厂之议迅速提上日程。起初，工厂主意见不一，有人主张迁往香港，有人天真以为进入租界便可高枕无忧。大鑫钢铁厂的余名钰率先提出配合迁厂，新民机器厂的胡厥文也当场拍板，本着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之旨，迁厂内地，支持抗战。

　　企业家们纷纷响应，康元制罐厂项康元、中国工业炼气公司李允成、大中华橡胶厂薛福基，以及天利、天原、天厨、天盛四家天字号工厂创办人吴蕴初均表示愿意迁厂。在这样日夜焦灼的背景下，成百上千的普通工人，昼夜守在轰鸣的厂房里，将笨重的机器一件件拆下、装箱、吊运，冒着炮火顺着苏州河运出上海。

　　20世纪30年代，全民族抗战初期，上海工业企业的内迁是抗日战争史写作与研究的一个重要课题。在重大事件和人物的叙述上，《生死危城》均有准确和扎实的历史史实为依据。而兼顾故事性和学术性，一直是赵柏田非虚构写作的一大特色。正如评论家施战军所言：“赵柏田对历史的叙事有一种小说化的训练。他把一个小说家的训练有素的目光投向了历史深处，小说化的叙事里又尽量做到了学术上的严谨，让我们看到这一代对历史认识的深度、广度和厚度。他通过一种小说化的叙述方式找到了历史的真切度。”

　　浙江工商大学人文学院教授张亦辉指出，《生死危城》在叙事策略和叙事视角上都有创新之处。叙事策略上，《生死危城》采用双线交叉的叙事结构。赵柏田在此基础上对传统的战争叙事进行了大胆的重构，将“战争”退为暗线，让“工业内迁”成为文本主线。叙事视角上，《生死危城》采用了全知的客观视角，使得文本兼具现场感与情感深度，让读者仿佛置身于机器轰鸣、江面船只、转移队伍之间。

　　历史写作，端赖史料。为了完成这部承载上海工业记忆的作品，除了实地踏勘，赵柏田还查阅了大量史料，建立了一个小型图书馆，包括地方志、工部局档案、工厂档案、当事人日记、访谈录等。正是这种对史料的细致考究与叙事策略的精心设计，使《生死危城》超越了单纯的历史记录，成为一部兼具纪实性与文学性的非虚构作品，也展现了赵柏田对工业史、战争史与人文记忆深刻而独到的理解。

　　大道多歧，一代爱国民族实业家共赴国难的担当，不仅支持了全民族抗战，影响了未来中国的工业格局，也为国家保存了文明复兴的种子。今天，距离那场惊心动魄的工业内迁已近九十年，中国早已完成了从工业火种到工业强国的跨越。那些在这场工业内迁中牺牲的人们，也将永远活在中国工业的血液里。

　　原标题：《1937年夏天，一场中国实业界的“敦刻尔克大撤退”丨《生死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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